一座座古堡就是先辈生存的真相 ——简评李慧奇先生的《古堡》

一座座古堡就是先辈生存的真相
——简评李慧奇先生的《古堡》
作者:郁枫

一个人专注地去探寻那些在历史里存在过的、如今已经荡然无存或者面目全非的古堡,是一件令人称奇的的事;而将每一座古堡以文字展现给世人,并从中发掘出丰富的人文故事,结集出版,就更是让人钦佩的事。李慧奇先生——千阳县农业局的干部,用两年半的节假日时间和工作之余,历尽千辛万苦,寻遍了千阳县域的159座古堡,写下了洋洋洒洒地30万字的关于古堡的文字,其精神可歌可泣,其事迹可喜可贺。
2023年6月,在千湖湿地燕伋书院,我有幸结识了李慧奇先生,他的谦卑、沉稳、知性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爱文字的人,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真诚,都有因为倾诉而圆融的心性。从此我们便有了诸多的交流和联系。那天,他赠送我他的由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文集《古堡》,我一下子就被贾平凹老师题写的书名和书本的装帧设计给吸引了,封面上有几行文字——“凭着对文史的热爱,持续不减的热情和苦行僧般的行走,集结成一部反映千阳古堡、村史、人口迁移的文化散文。”委实说,拿到书本的时候,就是这几行文字,一下子攫住了我。记得当天回家,我就看完了自序和南寨镇的几篇古堡的文章。后来,《古堡》就成为我案头的必读书,不只是为了享受文字的畅快淋漓,更是为了友情和相识的那份情感。在一个物质至上,阅读萧条的商业社会,读朋友赠书,即是对友谊的崇尚,又是对自己的丰富。《古堡》是一个比较冷门的文化散文,其阅读的趣味性和知识性,令人眼前一亮。
为什么要写古堡,序里,作者已经说的很明白:“因爱好写历史方面的文章,就经常翻阅《千阳县志》等文史资料,在查阅历史资料的过程中,古时千阳百姓超常规的‘集居’形式,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,这种集居式就是土堡。”很显然,作者就是在自己偏爱的历史散文写作中,找到一个新的突破口,抑或题材。当一个写作者把写作当成自己的生活的一部分的时候,他就会努力地从生活中去寻找写作的灵感和寄托,就像是为生命找到一个新的突破口,以纾解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焦虑、迷茫和悲喜。最终,这种寻找会成为一种原动力,推动写作者走向人生的一个高度。
读《古堡》,寻找过程的孤独、喜悦、失望、坚持、传说,穿插其中的史料记载,都会像是阅读一个村庄的历史,一群先辈的命运。作者巧妙地利用古堡的测量坐标,古堡的建筑过程及形式,亲历者的记忆和重大历史事件的叙述,使得单调枯燥的文字,一下子有了丰富的内涵,变得更具烟火气,更具现场感,更具历史价值和阅读的趣味性。
其实,对于古堡,我并不陌生。在我的故乡凤翔陈村,自小我就知道有好几个古堡,比如东堡子,西堡子,水沟老堡子,上营老堡子(我出生的那个村庄就是一古堡命名的)。那时候,我们小时的玩伴常常成群结队的到东堡子玩“打仗”,土疙瘩是现成的,随手就可捡起来当“武器”,大点的孩子当头领,小点的孩子当喽啰,一般都分成来两派,相互投掷土疙瘩,然后是近身“缠斗”。后来竟发展成西街和东街孩子两派的定期“战斗”。那个古堡就像是我们孩提的“角斗场”。后来,“文革”开始,公社号召全镇子的生产队,在冬季挖堡墙上地,一直没搞懂,堡墙的土不叫土而叫“粪”,整个冬天,架子车都是一溜烟地从通往堡子的陡坡上飞快地往下放,一辆车下来,后边那就拖着一绺“烟雾”,从凌晨直到下午。几年后,那个堡子就消失殆尽了。读李慧奇先生《古堡》的时候,不止一次的想起故乡的堡子,那种回忆,在脑海里就像是过电影一般。当然,我也从长辈那里知道,堡子就是躲避战乱和匪患的场所。我所知道的几个堡子,都是归属不同的村子,也都建在高台之上,筑堡墙时,又专门挖一城壕,增加了堡墙的高度,使得来犯者只能望“堡”兴叹,村人和财产就得到了有效的保护。
在《古堡》里,千阳的古堡数量多达159座。作者就千阳的地理位置、清末民初的战乱、流寇、生产生活以及古丝路要冲等因素,阐释了古堡的成因和作用。更可喜的是,作者把对古堡的考察,当作是对时代历史补遗的考究,以事实为依据,引经据典,一丝不苟,利用手中所掌握的资料,将每一座古堡进行还原,使我看到了一个与时代共生共灭的历史进程——从一座古堡看到的是一代代人所经历的苦难和追寻幸福生活的历程。用历史观回望千阳大地古堡的兴衰,就使人深感生活在当下的幸福和满足。《古堡》从某种意义而言,他即是对乡村历史的钩沉,更是是对人类生存过往的补遗和赓续。在《古堡》这本书里,作者将159座古堡,按行政区划分类,一一按图索骥,逐一探访,以不同的视角进行叙述,各有面貌,使文字不落套路,频出新意,这是作者在历史散文写作中的一个突出特点。我几乎使逐字逐句的读完了全书的,并被书中的许多故事所感动。比如,在《樊家塬堡》里,写到了1965年5月16日,解放军总政治部抽调130名排挤以上干部组成社教工作队进驻千阳的南寨、沙家坳、城关镇等5个公社21个大队101个生产队,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,樊家塬村社教工作组的组长李佩玲,来时穿着军装,三天后,换上了村民的衣裳,直到1966年11月14日要撤走的那一天,他才换上了军装。更叫人感动的是,李佩玲竟是演过《戎冠秀》《日出》《烈火中永生》《槐树庄》《白毛女》《回民支队》等电影的表演艺术家,被誉为电影界的“八路奶奶。如《尚家堡》中三女峰的传说:山下有一户人家,妻子一胎生了三个女后去世了,父亲拉扯大三个女儿,听信了一位算卦先生的随口乱语,“三女一胎生,命连一条根。出嫁一起走,拆散不留生。留生要免死,必嫁有钱人。”于是父亲将三个女儿卖给三个财主做小老婆。三个女儿劝说不了父亲,一起吊死在山顶的柏树上,山顶上长出了三座一模一样的山峰,三腰里流出三股泉水,传说是她们的眼泪。在探访《坡头堡》中,受访老人赵长劳说了一句很平常又寓意十足的话:“文明就是以人为本”。作者在文末借此发挥,“残堡废墟是人类野蛮的见征。如今这些残堡被遗弃,是社会和平、思想进化、物质充足的必然结果,也是倡导以人为本的人类文明和社会进步的必然结果。”在《后沟堡》里,作者以县志记载为据,推断了千阳县古堡的建筑年代。“千阳县的古堡大多修筑于清同治年间,主要是防御民乱。当年,厚厚的城墙成了横在不同民族心中不可逾越的藩篱。”的确,一个千阳县域就有大小159座古堡,那么,全中国又有多少,看似防御兵燹战乱、土匪流寇侵扰的古堡,同时又阻隔了不同姓氏、不同民族、村庄与村庄之间的交流和联系,阻碍了国家的政令统一。实际上形成了民间势力的割据之局面,是国家陷入了政令不通、一盘散沙的局面。

关于《东庄堡》的传说,更是朴拙而温馨。“相传,很早以前,村里人放牛时兜里会装满黄土,倒在山疙瘩上。因为东庄一带的梁峁属红土,这种土壤土质黏,土性凉,养分低,有料姜,不耐旱,透性差,发苗慢,再加上千阳的年降水量由南向北递减,山疙瘩上更缺水,树木难以成活。人们在日积月累堆起的黄土上栽下一棵树,带水浇灌。端午节这天,村民早早地牵着牛,带着生鸡蛋、粽子和水,来到高高山上。牛放在山坡吃草,割些柴堆在树周围,生鸡蛋放在柴火上,点燃柴火,隆重祭奠仪式开始。最后观察着火的树倒向哪一边,就预示着这个方位的庄稼丰收有望,牲畜兴旺。然后掏出灰堆里烧得黑乎乎的鸡蛋、用清水冲洗,开始剥鸡蛋,吃粽子……”《古堡》里,各种不同的传说,都成为当地风土人情的最朴素的写照,不经意间,使原本沉寂朴素的文字生动起来。
《古堡》从辩证唯物主义历史观出发,梳理不同时代社会经济发展之于古堡的产生和废弃,在时间的长河里,使读者更深地觉悟经济对社会发展的决定性因素,从而加深了对当今改革开放的深度理解。《古堡》除过对古堡历史、民俗民风考据之外,它的现实意义也正在于此。“读史使人明智。”一座座古堡《古堡》,就是先辈生存的真相。他让我们在感知过往的痛苦中,深知前行的必然;使我们在感知当下的幸福中,体会回望的意义。
读《古堡》,对李慧奇先生的专注和冒险深精神深感敬佩,对李慧奇先生别出心裁的书写方式和探赜索隐由衷欣慰。从古堡里发掘与我们人类生存生活有意义的东西,即是一项“愚人”的事业,也是一项高尚的事业。李慧奇先生,终究以自己不懈的努力和坚持,实现了自己的梦想。
《古堡》是李慧奇先生为自己构筑的精神家园,他将自己的文字耕种其中,生根开花。

【郁枫简介】
郁枫,本名范宗科。男,生于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区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,陕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。宝鸡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。著有诗集《生命的颜色》《在阳光的侧立面》《秋天最末的忧郁》,随笔《走进诗经》(与李君合著),长篇小说《热土》《尘嚣》。中短篇小说数十篇。在《延河》《雪莲》《诗选刊》《中国艺术报》《陕西工人报》《西安晚报》《华商报》《文化艺术报》《宝鸡日报》《秦岭文学》《中国作家网》《光明网》等报刊、杂志、网络平台发表诗歌、散文、小说、文学评论60余万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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